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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活从摔断腿开始(四)

第一章 生活从摔断腿开始(四)

自盘古开天地,化生万物,生命由此蓬勃发展。然而达尔文告诉我们,生命源于偶然,在不经意间碰撞、合成、演化、形成蛋白质,单细胞,然后游变万物。可无论哪种说法,都诉说着生命的神奇,它可以在你幸福时给你致命一击,也可以在你生死绝境处让你绝处逢生。

云瑶是被痛醒,眼前的医师在给她接骨,她现在全身紧绷,浑身浮肿,没有一处不疼,也没有一处疼,她现在很迷茫,疼痛加剧了麻木感,早已不知何处是伤,或者说,没有一处不是伤。之前伺候过的两人见云瑶醒来立刻上前嘘寒问暖,她却呆呆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周遭还是住进来那天的摆设,空空荡荡,显得单调生疏,如今看来却感到小巧温馨,回来了,真的回来了,终于见到熟悉的景象了,看到熟悉的物件。虽然她在这里并没有住很久,但有了前几日那样心惊胆战的经历再看到这并不熟悉的小屋心里充斥的只有亲切和熟悉。她茫然听着侍女说着什么,心头和眼眶突然感到一阵暖流意,‘哇——’的一下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涕泗横流,终于,终于熬过来了,一切都过去了,那恐怖危险的处境已不符存在了,她还活着,活着……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压抑和恐惧释放出来了,云瑶大声且安心哭着,因为喜悦,因为害怕,因为后悔,因为悲痛……五味杂陈,难以描摹。

鹤雀青凤侍立床侧,看着请来的医师,神色尴尬。

原本暴露在赤眼金铜兽收口下的云瑶必死无疑,谁知天无绝人之路,她在昏死前胡乱扑腾的那几下竟凑巧起了作用,刚刚好使自己处在浮亘山的禁制中,真是多一步无用,少一步必死。赤眼金铜兽在禁制外狂叫嘶吼暴跳如雷,却只能眼看猎物近在咫尺而无可奈何。再后来,鹤雀青凤前往望勾峰发现云瑶不在又见山边绳索下方,忙急匆匆告知经九,差人了前往山下救了已昏死许久的云瑶,已是后话。

当日,经九见云瑶已被救回房中,怕人手不够,连忙从连羲峰又调来两人同鹤雀青凤一起照顾云瑶,接着又专门去请了临近地界的专业人士去救治后,才腾出时间赶回连羲峰告诉庚恒。

庚恒听后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处理就好。”

他见经九还想说些什么,便补充:“只管尽力去救,也算我浮亘山有了交代。倘若真是死了,便送回长楚族吧。”

随后就进了里间不在理会经九了。

“不是宁愿死也要回家吗,送回长楚族也算了了你的心愿。”声音细若蚊声似忽带有一丝恼怒。

经过三、四个月的修养和恢复,云瑶基本上可以站起来完成简单行走,可是像蹦啊、跳啊这样大幅度动作依然是她的雷区。最初知道自己会瘸的时候,云瑶几乎每天都是在泪水中度过,哭着入睡,哭着进食,完完全全地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鹤雀和青凤都不知道一个神能流这么多泪,她每天都在刷新纪录,打破她俩的认知。

虽然时常会有人来开解她,告诉她要坚强、勇敢,不要怯懦、悲观、消极,终日哭哭啼啼,可是她做不到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是什么伟人英雄,即使在长楚族她也是最不起眼、见之忘之的角色。没有那么坚强、果敢,遇事会惊慌失措,会哭泣,会心慌,会逃避,会退缩……此番弄得如此狼狈,还摔断了左腿,叫她如何不消极不后悔,哭大概是她此刻最后能做的事了。

清晨,天色渐渐放晴,又到了鹤雀四人面露难色,互相推搡的时候。

“雁鸿,你去。”青凤催促道。

“怎么又是我,不是一递一天吗?”

“是啊,这不又一轮吗?”

雁鸿嘟着小嘴,别过脸:“哎呀,神烦,每天醒来都要哭一会儿,睡觉前也要悲切会儿,她都不觉得烦吗?”

“别废话。赶快赶过去劝劝,说不定今天还能控制些。”鹤雀催促道。

“劝有用吗?这都劝几个月了,丝毫不见好转,我真是懒得再说了。你说,这、我们尊神怎么娶了一个这样的神啊?”

“休得胡言。上神的事岂是你可评论的。”鹤雀立马呵斥。

苍耳立刻跳出来反驳:“有何不能,这本就是事实,难道还不让别人说了?反正我看不惯那个长楚族佬,难为我们尊神了。”

青凤听到此立马打哈哈:“好了,好了,雁鸿你去忙吧。时间不早了。”

随着雁鸿的离开,四人草草结束了闲聊。

鹤雀青凤几人不知道,她们每天不想见的人其实也不愿见她们。云瑶在受伤这段时间除了难受和后悔,剩下的更多是羞愧。到了晚上尤其喜欢胡思乱想,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那噩梦般的经历,白天见到浮亘山的人更加羞愧,如果她当时没有一时冲动做了那般愚蠢行为,也许就不会害得自己弄成这般田地。简直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现在的她根本不想治病,更不想见人,她只想把自己关在屋里,祈祷这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她还健健康康。

然而每天复诊的医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你的腿已经废了,你是一个残疾人了,你的健康不在了……

啊——啊——

这种时刻怎么能做到强颜欢笑?

她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再放弃情感宣泄,只怕她会疯。

所以哭是她最后的选择。

沉浸在悲伤和懊悔的云瑶不知道,纵使她当时没有选择下山,她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倘若几日后鹤雀青凤没有出现呢,她少不得是饿死结局。

选择没有对错,有的只是优劣。

没有踏入过另一条河,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比你选择的这一条更糟呢?

当人钻进死胡同,往往沉陷泥沼,画地成牢,深陷囹圄。

庆幸的是,云瑶的害怕与退避反而救她一命,让她在这样一个深陷思想困境孤立无援的时候,想不到除了哭以外任何极端的做法,只是依靠哭泣来发泄。

就这样一步一步,一日一日的慢慢挨,云瑶竟然渐渐走出来了,她慢慢打开心结,放平心态,开始适应新生活。泪水和伤感还是会有,但渐渐少了。最痛苦的日子在远去,她也开始学着一个人坚强,走出阴霾。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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